晚清、民国时期,陕西渭河以北的民间窑场曾烧造出大量青花瓷,这些青花民瓷涉及日常生活的诸多方面,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虽是粗瓷产品 ,却展现出北方民间极有韵味的瓷绘艺术。随着现代社会对艺术品喜爱的“返璞归真”,这些手绘“土青花”瓷越来越受到人们重视,也逐渐被收藏者所青睐,并日渐成为一个专门的收藏类别。近期铜川耀州窑博物馆自民间新征集了数百件地方民瓷, 其中占绝大多数的就是土青花瓷,这些晚清、民国乃至解放初期的渭北青花瓷大大丰富了陕西陶瓷史的内容。
从目前所见陕西民瓷的情况看,烧造青花瓷的渭北窑场包括关中北部的铜川陈炉及关中东部洛河流域的澄城、白水等县。渭北名窑耀州窑明清时期由黄堡向东搬移至陈炉镇,成为西北地区规模最大的烧瓷窑场,明清时曾有大量山西移民涌入,其制瓷风格为之一变,磁州窑风格绘画瓷在明清、民国时陈炉窑表现突出,因此陈炉窑晚期青花存世数量也最多。
其种类多样,日用瓷从存放粮油的大型瓷缸到碗盘、套盒、塔盒等,文房用具有笔筒、墨盒、砚滴,实用兼有陈设用途的青花瓶、盖罐等,用途涉及民间生活的诸多方面。它们最大的艺术特色为青花绘画洒脱自由,与南方青花瓷多表现出的笔法纤细、装饰图案程式化不同,渭北青花吸收了剪纸、布堆绣、水印年画等陕西民间艺术中喜闻乐见的传统图案,取材多选择怒放的牡丹、团菊、梅花、桃花等四季花卉,还包括摇钱树、庭院花木、山水亭榭,在人物动物纹样上选择童子、马、狮、喜鹊登梅、鱼戏莲等形象。民窑工匠们用稚拙的笔法绘制出对美好生活的向外,运笔挥洒写意、勾画粗犷,充分展现出北方民瓷的简单淳朴之美。
在生产年代上,目前所见最早的渭北青花见有清代斗笠式折腹碗等器物,结合胎釉特征,均接近清代晚期产品,迄今见到最早的青花瓷写款为清光绪三年。青花瓷在渭北地区大量烧造是在民国时期,多书写有民国年款,在1945年以后还出现公元纪年款,用青花钴料在器表书写“194□年”,类似的写法一直沿用到解放初期。陈炉民国青花瓷上很多都写有“炉山”、“同官炉山”、“同邑炉山”等产地款识。
胎釉特征上,渭北青花民瓷的形体都比较厚重,甚至显得有些笨拙,胎土比较粗糙,普遍施有一层白色化妆土,釉面玻璃质感比较强。青花钴料多数施于釉下,但有些钴料直接绘于釉层之上,因此有釉下青花和釉上青花两种。晚清青花瓷传入渭北后,陈炉窑结合其传统青釉工艺,还独创出一种运用贴纸施釉的香黄釉套蓝花瓷,这种双色釉青花瓷堪称耀州窑晚期烧瓷的特色之作,在其它窑场中尚未见到。
通过走访老窑工及窑户后代得知,民国时期渭北民窑使用的钴料均由南方等地输入。当时有专门的客商从南方把钴料贩运至当地。渭北窑工们把钴料叫“蓝”,称呼售卖者为“蓝客”,钴料都用铁皮筒封好,一筒大约1市斤,也有一筒8斤的,配料时采用“一两蓝兑八两药”的比例。澄城使用的钴料来自上海、浙江一带,据说最早采用过英国蓝;白水使用的钴料也来自南方;陈炉镇解放前使用的钴料由南方和西安运来,曾用过日本“鹰”牌钴蓝,民间还相传,钴料到陈炉很早,清朝时候就有从英国来的钴料。
渭北窑工把验料称为“烧蓝”,在铁板或白瓷碗上沾一点钴粉放在火炉里烧一下,不走形、不迸、颜色深者为佳品。老窑工们还回忆,由于钴蓝价格昂贵,又须依赖进口,解放初钴料和大烟(鸦片)一样,严禁民间贩卖。因此,50年代初期渭北民窑使用的钴料均是解放前存留下来的。
碗盘是民间日用瓷最为常见之物,陕西渭北民瓷以碗盘为大宗,有大炉碗、大富子、小富子、高把子、品碗、苗沿碗、喇叭碗、月盘、洋盘等诸多种类。碗足普遍比较高以便于手持,这些高把大碗在陕西民间俗称“老碗”。民间有“陕西八怪”之说,反映的是外地人眼里秦人的独具特色,其中即有“板凳不坐蹲起来”一说。陕西关中、渭北农村人们喜蹲而不喜坐,一天农忙歇下,每人手端一个大老碗蹲聚在村中吹天侃地,还美其名曰:“老碗会”,渭北青花高把大碗正是陕人生活饮食风俗的真实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