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知道警察的蛮横和无理,但从来没有真正感受,这一次,领教了。
一、完美的开头
9月18日一早,谢佼、李安和技术徐国印就到国贸桥汽修六厂直播点去联系电源和固话,六厂的余书记接待了我们。虽然还是没有答应,但口气有所松动,告诉我们他的上级是北京市国资委的祥龙公司,只要祥龙公司同意他就没问题(他只听祥龙公司的,国资委的指令无效)。
带着期待,我们回总社开了中午的动员会,全组7个人第一次全勤上岗。下午3点半,大家怀着满腔热情准备出发,其中记者3人持有演练的P证,技术4人无证。4点抵达直播点。因为事先得知上桥还未协调好,所以谢佼决定将直播点设在备用点,国贸桥东侧下桥开阔处。
警察上来盘问,谢佼拿出总社给的那套批文和自己的证件,笑眯眯地主动递上去,批文里有一份首都国庆60周年北京市新闻宣传指挥部9月17日发给北京市公安局的文,文中称“新华社需要提前测试、设置机位、派驻记者和技术人员,请贵单位提供临时停车、拍摄等便利”,在底下,有一行手写字体,上面写着“遇到问题,请找北京市公安局新闻办公室副主任杨亚玲协调:13601212072”。
点位旁的值守民警拿着看了半天,说:“我们没有接到通知啊?”
谢佼说:“这个可能没有通知那么细,反正到了这里,我们全听你们警方的指挥,我们保证不进警戒线,卫星发射可以退到汽修六厂的大门边,离警戒线7、8米远;摄像机离卫星点100米,贴着警戒线但绝对不进警戒线。我们7个人员保证不乱窜,4个技术就定死在卫星旁,3个记者定死在摄像机旁。您看好不好?”
警察来了4、5个人,互相商量了一下,其中有个警察很细致地看了批文,然后问:“你怎么证明这个电话就是杨亚玲本人?”
谢佼蒙了,笑得很僵硬:“我证明不了。”
一个个头较矮警察这时特别可爱,他说:“我负责这一段路面,我初步同意你们在这里搞,但是我上面还有领导,待会要检查,他让不让就不知道了。”
谢佼嘴里不停地说谢谢,然后示意技术赶紧架卫星,摄像赶紧架脚架,音视频人员呼噜噜贴着墙根走线,李安面对墙壁准备出镜词。大家分成两摊忙,谢佼带着摄像黄国宝和出镜李安到摄像点,由技术徐国印大哥为首带着技术人员在卫星点。因为4名技术没有P证,所以把那套批文当做他们的“护身符”留下了。
这是一个完美的开头。
二、不幸的转折
就在谢佼和黄国宝商量景别的时候,电话响了,徐国印惊慌的声音:“老谢,快点来吧,警察来了好多人啊。”
“哎,刚才不是同意咱们了吗,你给他们看‘护身符’了没有?”
“看了,好像不行?”
谢佼赶紧贴着花台过去,看见一群警察,板着脸在那里训斥:“你们是哪儿的?负责人是谁?”
谢佼挤出笑脸迎上去,掏出记者证和P证,解释了一下。
“你那个批文是假的,我们刚刚核实了,没有这回事。”为首的警官以不容质疑的语气说,“你们的问题等会再说,先把卫星收起来,必须,马上。”
谢佼等人傻眼了,周围的警察整齐地答应一声,然后这位领导向前巡视,看到黄国宝的摄像机位,开始大动肝火:“你们又是哪儿的?负责的是谁?”
谢佼赶紧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说:“还是我还是我。”
“拆了!”
摄像把镜头转向街外,没动。
领导火大了,指着谢佼的鼻子说:“你们根本就不是新华社的正式记者!我才和你们批文上的那个杨联系了,你们这些个点局里根本就没批。赶紧收起来,不然后果自负!”
想起陆主任反复叮嘱不和警察争执,谢佼、黄国宝和李安三名记者只能委委屈屈地把摄像机收起来,刚才同意我们的那个警察估计是吃了领导的训斥,现在要大力表现一下,一脸凶恶地冲着我们大吼,督促我们收机器,还说:“快点快点,不要给我找麻烦啊!” 这是一个不幸的转折。
三、警察权力无限大
国贸桥组7名人员灰溜溜地把器材全部收起来,3名警察把我们看住,一个也不准动,管控起来了。
一名胸口挂着建外派出所副所长牌子的姜警官被专门派来处理此事,他皱着眉头,不苟言笑:“所有人的身份证!”
负责路段的警察讨好地笑着请示:“如果有没带的怎么办?”
姜副所长眉毛剔了一下:“怎么办?直接带到派出所!”
卫星公司的人一下子着急了:“我忘在家里了,咋办啊?”
谢佼拿出记者证,递给姜警官:“姜所长啊,大家都是工作嘛,你看我们也挺配合的不是?”
姜副所长鼻子里哼了一声,接过记者证没有看,然后问:“其他人的记者证呢?统统交给我。”
大家的证交出了,姜副所长拿着证离开了。谢佼赶紧抽空给后方打电话求援,谢天谢地,警察大哥们没有收走手机。否则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打完电话,谢佼悄悄问路段警察:“刚才下命令的那个领导是谁啊?”
“谁?朝阳分局老大!局长!”路段警察看我们还算听话,表情不再那么凶狠,话也说得很明白。
“我们不是在警戒线外面吗?”看他不那么凶了,我们也发点牢骚。
“按规矩,这条街都不能走人的,不管警戒线外警戒线内,都要清干净,街头不见人。”
“那还要警戒线干嘛?发给我们P证干嘛?”
就在我们蹲在地上,和路段警察发牢骚的时候,北京分社的电话打进来了:“你们怎么样?没被带走吧?我正在尽力协调!”
现在我们被控制了,证件也被收走了,但没带人走,那个姜所长正在不停地打电话。” 姜所长虽然走远,但还在视野之内。
“那就好,别担心啊。”
“能协调成什么样?能让我们拍摄吗?”
“拍摄估计没戏,能把你们人保出来就不错了!”北京分社的同志很坦诚。
旁边的路段警察听见,眼睛立刻瞪圆了:“送你两个字:休想!我们老大都发话了,这事就定音了。谁敢再让你上去。”
姜副所长在很远的地方,不停地有电话打到他手机上,很久之后,他过来把证件还给我们,说:“你们这P证,只是保证你们人可以在警戒线外走动,机器摄像要单独办证,还要事先让我们上级通知我们。你那个文的确无效,我们只认安保指挥部的命令,其他一概不认。”
谢佼问:“我们回去向领导汇报,应该说哪一级的领导让我们停止行动的啊?”
“你说街头指挥就行了,现在待着吧,合适的时候我批准你们离开。”最后严肃的所长大人微笑了一下,“我们也是执行任务,大家谅解吧。”
谅解?为什么警察大哥们不能谅解我们呢?
原来谅解永远是执行者对被执行者的抱歉。
回来后大家交流,四惠桥先被驱逐,后混上立交桥拍摄,大望上不了楼,也在街头游动,国贸桥以东三个点都面临警察管制的情况,如只靠运气和钻空子,怎能保证直播安全?
国贸桥组9月18日演练,没有传回一帧画面,没有做到一句连线,以全军覆没的方式,取得了唯一经验:警察权力无限大,警戒线画了等于没画。若想直播成功,必须取得警方全力支持!(一般的发文都难,必须精确到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