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7天时间里,300多个顺德印刷工人印出的4770万张尼日利亚大选选票,两天后这些选票运抵尼日利亚,成为尼日利亚大选最重要的“工具”,影响1.5亿人的生活。尼日利亚总统、议员、州长,都通过这张小小的选票产生。
为尼日利亚印选票的天元印刷公司车间,员工在控制印刷流程质量。
天元印刷公司印刷的尼日利亚选票半成品。
为尼日利亚印选票的天元印刷公司董事长周孝伟。
“此前也有新闻说,尼日利亚的选票是中国制造的,但是,我们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这些选票是我们印的。”
7天时间里,300多个顺德印刷工人印出的4770万张尼日利亚大选选票,两天后这些选票运抵尼日利亚,成为尼日利亚大选最重要的“工具”,影响1.5亿人的生活。尼日利亚总统、议员、州长,都通过这张小小的选票产生。万里之外的尼日利亚选举,是怎么和顺德发生关系的呢?
突如其来的订单
3月14日下午,天元印刷副总何祖兵接到一个名叫“山苏”的尼日利亚人打来的电话,想委托何所在企业印刷用于尼日利亚选举的选票。何祖兵后来告诉记者,接到电话时,他的第一个感觉是“这是个骗局”。
在3月21日之前,41岁的湖南人周孝伟,对万里之外、地处西非的尼日利亚没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尼日利亚国家足球队在世界杯表现不错。
周孝伟的工厂内,300多印刷工人对尼日利亚的认识,和老板一样,基本来自世界杯。3月14日下午的一个电话,改变了他们对尼日利亚的认识。
3月14日下午,印刷厂副总何祖兵的电话里传来有些生硬的问候。电话那头,一个名叫山苏的人用汉语介绍自己是尼日利亚人,想委托何所在企业印刷用于选举的选票。
何祖兵后来告诉记者,接到电话时,他的第一个感觉是“这是个骗局”。直到这个名叫“山苏”的尼日利亚人,带了三个尼日利亚选举委员会的人,来到顺德登门拜访,他才知道这不是骗局。
见面之后,生意人周孝伟开始关心尼日利亚的选情。
周孝伟是顺德天元印刷公司老板,这家印刷厂主要业务是印刷税票、报关单等带有防伪信息的印刷品。
山苏告诉何祖兵,今年是尼日利亚的选举年,4月是选举月,包括联邦议会选举、总统选举、州长及地方议会选举,将分别在4月9日、16日、29日先后推开,这场选举将推动目前尼日利亚的政党重组,进而改变尼目前的政治格局。
山苏还对周孝伟、何祖兵说,尼日利亚共有36个州和阿布贾联邦首都区,拥有1.5亿人口,是非洲人口最多的国家,也是非洲最重要的产油国之一以及世界第六大产油国,在西非大陆具有举足轻重作用。
据悉,除油品开采外,尼日利亚还有皮革制造和纺织工业、汽车制造(如法国汽车品牌标志和英国卡车品牌Bedford)、T恤、塑料制造和食品加工业,但印刷业并不发达。
后来,周孝伟知道山苏曾在中国学习汉语,目前在广州一家尼日利亚贸易公司工作。
3月30日上午,那些印有花花绿绿图案的选票,被工整地码放在纸箱内。下午6时,所有选票被装入10辆卡车,取道香港,由阿联酋航空公司飞机运至尼日利亚首都阿布贾。
4月19日,周孝伟坐在电脑前,看着有关尼日利亚的新闻。
耗掉的119吨双胶纸
这次为尼日利亚选举印出的4770万张选票共用去119吨双胶纸,40多万本选民登记册则用去100吨无碳复写纸。这些选票,也让24岁的印刷工林声帆这个月多了3000元加班费。
3月18日,周孝伟收到了尼日利亚承印商方近百万美元的订金。他开始组织员工在国内购买选票所需的纸料,并同时拿到了尼日利亚的选票样板,21日开始打印。
尼日利亚的议会、总统以及州长的选举,由4月初开始。印刷厂员工刘军华有些担忧地说,真要耽误人家选举,可就是个国际事件了。
此次,尼日利亚委托周孝伟印刷包括总统选举在内的3次选举活动选票总共涉及70款,共需4770万张;除选票外,还需要2万多张选票表格,40多万本选举登记表。
这次为尼日利亚选举印出的4770万张选票共用去119吨双胶纸,40多万本选民登记册则用去100吨无碳复写纸。3月28日,第一条选票货柜从顺德运出;30日下午6点,第10条货柜从顺德运往香港。4月1日前,两架飞机从香港起航,到达迪拜再转机,分批将选票和选民登记册及时运抵尼日利亚。
这些选票,让24岁的印刷工林声帆在7天时间里,每天工作超过16个小时。当然,这些选票为他增加了近一半收入,这个月多了3000元加班费。
不过,无论是何祖兵、林声帆和他的工友,还是老板周孝伟,这些选票离他们的世界都有些太过遥远。
“此前也有新闻说,尼日利亚的选票是中国制造的,但是,我们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这些选票是我们印的。”周孝伟这样说。
可怕的顺德制造
“他们找上我们之前,在国内寻求合作伙伴已经有1个月了,找得很困难,最后是通过印刷行业协会找到了我们。”尼日利亚客人表示,这次选择在中国印选票,主要是价格方面的考虑。据周孝伟介绍,他们的价格要比国际同类价格便宜30%以上。
周的工厂位于顺德五沙工业区,很容易就被淹没在周围的民居和工厂中,引不起人们注意。这间工厂有三栋楼,周孝伟租了除去门口办公楼外的两栋,一座用来当仓库,一座用来生产。
除了接受采访和接待客户,多数时间里,41岁的周孝伟都呆在靠近西侧的办公室里。这个办公室面积不大,铺着价格低廉的瓷砖,靠窗处摆着一张红木茶几,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台计算器,还有一些打印资料凌乱地摊着。
戴眼镜、面相憨厚、穿白色衬衣的周孝伟习惯歪着头、侧着身看电脑。而在这家企业的网站上,显示着它是一家注资3000万的印刷企业。
3月17日,山苏带着尼日利亚独立国家选举委员会的3名工作人员来到顺德五沙工业园。天元印刷公司老板周孝伟记得,当天来的尼日利亚选委会工作人员是1男2女,“他们过来主要是考察企业设备和产能,看企业是否能满足尼日利亚方的条件。”
周孝伟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科龙做销售。8年前他下海,不做销售改做印刷。印刷是个吃百家饭的行当,由于有顺德家电制造业支持,顺德印刷业发展空间庞大,在珠三角小有名气。2010年,包装印刷产业是顺德九大支柱产业之一,有1200多家企业。其中,2009年生产总值超过106亿元,年产值超过5000万元的企业有近30家,在广东同级区域中位居榜首。
周孝伟在尼日利亚客户面前展现了顺德制造的魅力。“他们找上我们之前,在国内寻求合作伙伴已经有1个月了,找得很困难,最后是通过印刷行业协会找到了我们。”
尼日利亚客人表示,上一次尼日利亚大选选票在波兰印刷,这次改在中国,主要是价格方面的考虑。
据周孝伟介绍,他们的价格要比国际同类价格便宜30%以上。
此外,尼日利亚人选中中国的第二个因素是中国人很勤奋,可以在短时间完成4770万张选票印刷。(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
的确,周孝伟的工厂有7条生产线,每天可以印刷200多万张选票,短时间内完成尼日利亚选票的印制并不难。
168小时:尼日利亚工作周
林声帆的主要工作就是手拿一张频率为2108的闪光灯,不停照射高速印刷的纸张。在此频率下,以每分钟150米速度运转的纸张好像慢了许多,可以清晰看到选票花纹和图案是否连贯。
尼日利亚选票长度为4寸,按照一台印刷机150米/分的印刷速度,一个班8小时可印出70万张选票,一天可印出近210万张选票。
一线员工每天加班工作至16个小时。车间机器在168个小时内一刻也没停过。
4770万张尼日利亚选票的第一站,竟如此简单。穿过造出这些选票的工厂的大门,左侧是间很大的仓库,保安会从右手边的门房探出头来打招呼。而在那个由巨大厂房改造而成的办公区,防火门背后即是机器隆隆的生产车间。车间内有7条生产线,以每分钟150米的速度印刷包括选票在内的带有防伪信息的印刷品。
3月21日,24岁的海南人林声帆站在长10多米的印刷机前,开始调机。调机其实很简单,就是当纸张高速运行时,保证机位对齐纸张,使得所印花纹和图案无误。
林声帆在这间工厂工作已有一年。开印尼日利亚选票前,他和老板周孝伟一样,只知道尼日利亚国家足球队号称“非洲雄鹰”;他也并不关心即将要印的这批选票运往哪里,将被哪个国家作为选票之用,只关心忙完了可以睡个好觉,或去网吧玩玩网游。
当他将尼日利亚选票样板拿在手上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成为一个可以影响尼日利亚人生活的人了。
尼日利亚的选票与此前的印刷线上一直在开印的物流单据有不同:材料不同,样式也比物流单据精美细致。更重要的是:这是林声帆从业一年多来,第一次接到印选票的任务。
林声帆所在的岗位三班倒,月工资5000元,岗位要求很高:一是不能是色盲;二是视力要在1.0-1.5之间;三是由于长期要盯板,每天只能工作8小时。
“如果超过8小时,工人精神不集中,在靠近印刷生产线盯板的过程中容易扎进生产线中,发生安全生产事故。”他的上司陈金宇说。
开机后,林声帆的主要工作就是手拿一张频率为2108的闪光灯,不停照射高速印刷的纸张。在此频率下,以每分钟150米速度运转的纸张好像慢了许多,可以清晰看到选票花纹和图案是否连贯。
陈金宇说,尼日利亚选票长度为4寸,按照一台印刷机150米/分的印刷速度,一个班8小时可印出70万张选票,一天可印出近210万张选票。
“这次印刷时间很赶,我们为此停下其他任务,7台机器专门印选票,普通印刷公司100天都可能做不出来,而我们只用了10天时间,24个小时三班倒不间断地加印”,老板周孝伟透露,3月26至28日的那三个晚上,尼日利亚承印商工作人员还到厂房蹲点。“一线员工每天加班工作至16个小时”,陈金宇有些骄傲地说,那7天,车间机器在168个小时内一刻也没停过。
赶制选票的那7天,对周孝伟和他的员工来说,仿佛过了一个“尼日利亚周”。
机器不停,人也不停。那一周,林声帆专注于工作,用一个圆形纸筒控制纸张运转的速度和角度。这些高速运转的纸张,犹如锋利刀刃,用手一摸,稍有不慎,血就涌了出来。
4月20日,林声帆见到记者时,一脸倦意,头发也有些凌乱。他说,前几天实在太忙,有些缺觉。他准备把手指好好清洗下,那不睡不休的168小时里,印选票的紫色油墨深深地浸入他的手指甲缝里。
老板周孝伟拿起一张未印入数码标签的选票单说,选票的条码、序列号都是按照一定的加印规则、计算公式算出的,运用到选票计算公司可以写满一张A 4纸。而根据保密协议,这套计算公式只有下单业主和印刷企业知道。
- 后记
尼日利亚之后
忙完尼日利亚这个大单后,周孝伟忙着上网,关注尼日利亚大选选情。他说尼日利亚人很守约,3月30日交货后,剩下的业务款就进了公司账户。
通过此次合作,周孝伟也得到了尼日利亚合作方的赏识,目前他正筹备接受邀请到尼日利亚去开一间特种印刷公司,专门印刷和防伪信息有关的印刷品。周孝伟的公司已成立了国际合作部,下月将启程赴尼日利亚洽谈商机,“到时我们也想通过尼日利亚这个平台,将非洲其他国家的选票印刷业务也承接过来”。
一个新的模式甚至在周孝伟脑中成型:在尼日利亚设个办事处,把周边国家的相关生意都揽过来,接单在顺德印刷。